文:刘平孝 朗诵:孟秋 棋坪,是江西省铜鼓县西北部的一个山区小镇,这里崇山峻岭,鸟语花香。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,这里像是一个世外桃园,宁静而悠远。我和我哥,还有我的两个弟弟,就出生在这里。 虽然父亲曾无数次跟我们说起过关于棋坪的往事,但对于棋坪,我确是知之甚少。父亲说,我们是在“三年困难时期”举家迁往江西铜鼓的。当时所谓的“举家”,只不过是父亲、母亲和年幼的姐姐三人而已。之前,据说他们在湖北武汉市五里界镇居住过。 铜鼓县棋坪镇气候温和,雨量充沛,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,这里尤其盛产杉竹。棋坪镇的冬天常降大雪,冰冻和积雪,让棋坪的冬天显得异常的寒冷和漫长。 父亲是篾匠。他带着他的徒弟们,在茂林修竹的大山深处搭起简陋的工棚,就地取材,砍伐竹子,然后编织成各式各样的竹器,有箩筐、箢箕、扁担、竹铺、竹椅等,以赚取微薄的收入。曾经当过 的父亲,人长得英俊潇洒,性格耿直善良,言谈风趣幽默,更兼足智多谋,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受人欢迎。 父亲长年累月在深山里辛勤劳作,从清晨到傍晚,不知疲倦。吃的是粗茶淡饭,抽的是老末烟叶。棋坪镇高寒山区的风霜雨雪,侵蚀着父亲刚强的身体。及至后来,父亲的身体渐渐垮了下去,从感冒咳嗽,到慢支炎,到若干年后的卧病不起,父亲活得辛苦而艰难。为了生活,父亲付出了健康的代价! 在父亲篾刀日夜不息的霹雳声中,我们兄弟一个一个降生了。加上我姐,全家七口人,大嘴连起来足有一尺多宽!然而,父亲他毕竟是能干的,在大山里的那几年,据说我们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,全家没有一个人饿着、冻着。每年过年,别人家吃肉用碗,我们家吃肉却用脸盆。当父亲看着我们大口吃饭、大口吃肉的馋劲儿,谁能说那不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享受呢?与我们同住一个大屋场有一个叫汪婆婆的,我经常听父母说起。汪婆婆是一个非常善良、非常可亲的女人,那时我们还太小,母亲一个人照顾我们不过来,作为邻居,汪婆婆一定是给了我们家很多方便,才使得我们离开多年以后,还时时刻刻念念不忘。邻居当中,也有一名与哥哥、姐姐年龄相仿的小伙伴,名叫狗伢子。狗伢子常和我哥我姐一起玩耍。 汪婆婆应该早不在人世了,不知道狗伢子现在怎么样了? 前些年哥哥说,好想、好想再回那里看看,其实我也想。也许再回棋坪,可以让我想起许多早已遗忘了的童年往事。 我是在我哥三岁以后才出生的。妈妈说,我生出来时,一泡胎尿冲天而起,射得老远,这可把接生的“久梅”吓坏了。当地迷信的说法,我行的这个见面“礼”,是会“射”爹、“射”娘的,对父母不利,按说应该立即把命根切了去。“久梅”说:“我是不知道啊,我要是知道,就是吃了也做得啊!”言语中显得很后悔。“久梅”其实是“菊梅”,铜鼓地方“菊”与“久”同音。菊梅是我的接生婆,也是我的干娘。若不是母亲老跟我提起,我实在是记不得这个世界上,我还有一个叫做菊梅的干娘! 可是,如今我的干娘菊梅,她还好吗? 我出生时我姐七岁,正上小学二年级。在我姐还只五岁时,我姐就吵着要去上学。父亲说:“要上学你自己去。”姐姐果然就自己去了。老师见她比其他孩子矮了半个头,还是个小不点,就说,“不行,太小了。”姐姐一听急了,说我不小了呢,我会武功呢!老师一听乐了,说你会武功,那你来一段试试?姐姐于是就在老师的面前打了一路拳。这样老师就收下了她。 姐姐打的拳,是我父亲教的。姐姐聪明伶俐,惹人怜爱,很得老师欢喜。刚出生不久的我却不太“听话”,整天哭闹不止,妈妈一个人带不住,只好让姐姐休学帮着带。一年后,姐姐复学,重新插回原来的班级,成绩依然拔尖。 在我之后,母亲又接连生了两个弟弟。有父亲努力挣钱,加之一家人没病没灾的,日子倒也过得平静而幸福。直到一九七零年前后,长沙老家这边的境况有了好转,父亲才决定带着全家迁回长沙。 公共汽车通到平江,再回长沙老家就只能走路了。父亲雇了一个挑夫,用箩筐挑着我和弟弟。两个弟弟坐一筐,我坐一筐,两边的重量大致相当。父亲挑着行李,母亲牵着哥哥,姐姐跟在后面踏呀踏,就这样一路走了回来!回乡的路有多长,我姐、我哥至今印象深刻,而我却一无所知。 从那以后,我们就再也没有回去过。那个曾经如此鲜活、如此亲切的地方,于我们而言便成了地图上的一个符号,也成了我内心深处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梦。 -END- 版权所有,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出处配图如有侵权,请联系我们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投稿邮箱:zibuyuyouruhe.欢迎转载,转载请注明原文网址:http://www.hubeishengzx.com/hbxx/11785.html |